一连几天骆玉珠都没有出现。
陈家村的人绝望了,大麦砸手里还能看见东西,现在东西和钱都没有了,总不能去佛堂镇找人家金厂长的麻烦吧。
有人埋怨陈大光,嫌他太相信骆玉珠,最终搞丢了村民的钱。
有人埋怨陈江河,嫌他识人不明,如果俩人没有关系,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。
没人敢埋怨林跃,因为那天的事情太打脸了。
事实证明他不仅没有泄露消息给双乌肉制品厂陷害村民,还一心为大家着想,给大麦寻找销路的同时,不忘照顾陈江河的感情困难,陈玉莲跟景行地毯厂的合约也是他拉来的,解决了陈家村妇女的赚钱之道——不同于陈江河的一锤子买卖,属于稳定的,细水长流的收入来源。
如今看到村里的年轻人羡慕骆玉珠的袜子,又跑到诸暨帮大家探路。
说他胳膊肘往外拐,吃里扒外?现在谁敢说这话,村民能把嚼舌根的家伙头给打破。
事实证明,找遍整个陈家村,就没一个像他一样的好人,关键他还是个孩子。
林跃很满意这样的结果,通过这一系列操作,骆玉珠在义乌的名声臭了,他不仅成了村的希望,更让村里人对他抱有愧疚心理,这样一来,他再要干点什么,就会得到大家的鼎力支持了。
好人啊。
我当然是好人了,哪怕是骆玉珠,面对这种局面也会怀疑人生,自我否定吧。
“让开,叫你让开,听见没有?”
随着蛮横的声音钻入耳廓,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林跃话也不说,身体往后一倾,抓着按住肩膀的手向前发力,一个过肩摔把那人撅翻在地,扭住手腕用力转动,又抬起脚来踹下去。
咯吱一声脆响。
一条右臂就这么废了,而且是粉碎性骨折,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,基本没治了。
“啊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杀猪般的惨叫响起的同时,落在后面的男子拎起手里的棍子就朝林跃后脑勺砸过去。
他把头一低,弓身后退,右脚在下面一勾,顺手抓住第二个人的肩膀往地下一按。
白水晶在手。
寒光乍起,噗的一声,一团鲜血飞出,溅到第一个人的脸上。
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嚎。
林跃拔出贯穿第二名男子左手的白水晶,眼睛里没有一丝怜悯,又对准另一只手刺下。
“啊……”
虽然还是惨嚎,但是对比刚才的惨嚎,音量明显降低。
前面被废手臂的男子看看疼得浑身抽搐,血染地板的同伴,又看看把钱搜走的蒙面人,用虚弱中带着惊恐的语气说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
林跃像看白痴一样瞄了他一眼,甩掉白水晶附着的鲜血,把第二个人腰里别的匕首抽出来丢到前方男子面前。
“要么自己切掉一根手指,要么我再废伱一条腿,选一个吧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兄弟,都是道上混的兄弟,拿了钱走人就好,没必要下这么狠手。”
“谁跟你是兄弟。”
林跃乐了,道上混的兄弟?要说黄赌毒,除了对开场子的那些人他有几分好感,只要是女方愿意,就不会多管闲事外,贩D的和开赌场的,他什么时候手下留情过?
而且这根本不是黑吃黑好么,他只是拿回陈家村村民的集资款,然后揣进自己兜里,大家还得说他是个好人,感激他的付出——跟电视剧里差不多,骆大力偷走骆玉珠的钱后,到赌场赌博,被人设计输了个七七八八,现在他来到《鸡毛飞上天》的世界,当然得把钱追回来。
“给你五秒钟做选择。”
他踩着男子的脚踝,慢慢用力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第一个,选第一个。”
说完这句话,男子在林跃的注视下拿起匕首放在右手小拇指,闭上眼睛一按。
哼……
一声闷哼过后。
血液很不规律地洒在地上,男子握着失去知觉的右手手腕,脸色苍白,整个人疼得哆嗦。
“还挺狠。”
林跃收回踏着男子足踝的脚,转身朝南走去。
“这个教训应该能记一辈子吧。”
夏天的风送来一句嘲讽。
两个男子疼得抖成了筛子。
……
一天后。
佛堂镇肉制品厂厂长办公室。
金利端着刚刚泡好的茶放到林跃面前:“上次在你家喝得是信阳毛尖,来,试试我的安溪黄金桂。”
林跃端起杯子闻了闻香气,又喝了一小口:“香气优雅,桂花味挺浓的,不过有一些苦涩,应该是采摘过早,茶叶太嫩。”
金利的嘴角抽了抽:“这也是在书上看到的?”
林跃说道:“对啊,你不知道有本书叫《中华茶经》吗?”
他当然没看过《中华茶经》,四大名著都读不下去呢,读这个?
但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他知道这家伙又在扯谎。
“钱找回来了吗?”
“没有,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骆玉珠了。”
“她不会是……真的跑了吧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林跃放下茶杯:“我今天来是跟你讨论那些大麦的用途。”
“不是说好卖给养鸡场吗?”
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富阳、桐庐、诸暨、东阳,也包括我们义乌的农民,都有大面积种植大麦的传统,而建德西边就是水质极佳的千岛湖,你觉得在那里建一个啤酒厂怎么样?”
“建啤酒厂?”金利说道:“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?永康有啤酒厂,兰溪有啤酒厂,建德有啤酒厂,东阳也有啤酒厂,咱们金华光啤酒厂就有十几家。”
林跃说道:“是,金华的啤酒厂很多,可是对比市里的肉联厂,他们的影响力和竞争力有多少?”
金利给他问住了。
“我能帮你把市里肉联厂逼到墙角,这些各自为政,国营企业的毛病它们都有的县级啤酒厂,你觉得它们能撑多久?”林跃走过去,把一份文件递到金利面前。
“这两年的发展你也看到了,人们的生活水平是越来越高,以前肉食、酒水只有在过节和聚餐的时候才舍得喝,还得是市里有正式单位的职工,在农村地区这都是奢侈品,现在呢?就说佛堂镇农户的生活水平,是不是一年一个样?再问你一个问题,是农村人口多还是城市人口多?当农村人口的消费能力起来后,你觉得酒水的市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?”
说实话,金利看不懂文件上的那些数字,但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佛堂镇人,对于这几年农村的变化,那真是看在眼里,乐在心上,所以说不心动是假的。
林跃继续说道:“现在的问题是,个人建厂,私营企业,必须要挂靠在国营或者集体单位名下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没错,双乌肉制品厂的性质是集体企业……”
他没有继续往下说,也不用继续往下说,金利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在陈家村的希望陈江河还想着倒买倒卖发财,被赞誉敢想敢干脑子活的时候,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想着自己开厂了。
“你一直帮我们不会是为了这一天吧?”
林跃说道:“进四出六开四门,这是老话,用一个更直白的词语,那就是合作共赢。”
“好,好一个合作共赢。”金利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:“谁要是把你当成一个孩子,绝对会吃大亏,不过我很好奇,你哪儿来的钱建啤酒厂?”
林跃冲他眨眨眼:“你猜。”
80年代初的体制内新人一个月30块钱,三四十年后是多少钱?那80年代初的一万块钱呢?就按一百倍的比值算,一百万建个小型啤酒厂应该没问题吧,而他手里的钱加起来,差不多有1.6倍个一百万吧。
“猜不出来。”金利想不明白,从他认识少年才过去半年多,陈金莲缝地毯是挣不了多少钱的,哪怕把活儿包给别人干,一个月赚一二百块顶天了,李金泽说林跃开了一家修车铺,那能赚几个钱?再加上六头野猪的钱,满打满算也就大几千吧,建啤酒厂是不够的。
“猜不出来就慢慢猜。”林跃看看手表,发现将到放学时间,便挥手告辞:“帮我把那些大麦看好了,要是发霉腐烂了,你们照价赔偿。”
金利一脸错愕,要知道买大麦的钱可是双乌肉制品厂出的,他居然想空手套白狼?
“过分了啊。”
“不过分,算我借你们的。”林跃说道:“要是我不给你出主意,为养殖场供饲料的钱就给陈家村的人挣了,还有县里批给你们的十几万贷款的事,你总不能让我白帮忙吧,进四出六……”
他走了。
金利的心情有点儿雨。
(本章完)